情人有广泛意义，才能有特殊共识，联结在婚姻价值中的“情人节”，不过也罢。
—题记

　　喜庆的两个当事人相依相偎，回味着八年出演的剧本人生。先杰最喜欢用的话，概括了人生假戏真做的过程，那个奥秘的自然世界从虚无来获得一点实在又回归虚无的一幕，针对宇宙天体，不也称之为“标准剧情书”吗？当然理论探讨博大精深，涉及宗教、哲学、科学和艺术对人各种作用，人生就是围绕这四个领域再现生存的意义和价值。
　　谁能破译生命躁动母腹的语意，执著的人生又为什么？至今无人能权威性解答。但每个人都在做他们的事，评价这些事至今未得到统一的见解，也未放弃追求。这些追求中最本质的就是情和爱，名和利也排除不了情爱，只是常常扭曲它而已。
　　先杰和赵琼虽未进入这种思辩却自认心安理得，走过来的一段经历差强人意，至少敢于批判现实，升华理想，无条件把自己摆进去。与那些高谈阔论指点别人而不触及自己的人多几分傻气和憨气，傲气和骄气，真气和美气。先杰表面随和，但支撑他的意志力特别强。
　　工程竣工结算，七算八算，大部分归公司，他和伙伴只得小部分。他认了，认清了这邦以国家名义愚弄社会的家伙卑鄙的一套，与那种以革命的名义巧取豪夺的人没有差别。从中世纪以来发展起来的政治，仍然是由人支配的。时值经济改革，决定用所得的两万元经商，仿佛已看见那海平面渐渐显露的曙光。
　　老军人把婚礼和竣工庆典安排在同一天，相当于把重责和勇气给了先杰。伴随这个有点怪异的女人走完人生的旅程，算得上任重道远。先杰早已洞察出赵琼隐含的内媚，一旦引发出来，是否应付得了？还是未知数，而且含着变数。但已经坠入情网无从选择，也不敢辜负老军人的超常厚爱。他本来就是潇洒的男人，爽快允了婚事。要用自身去与她超越世情，以对古老民族寄望的真切意愿，把从山野村姑那儿感受的与赵琼联结成同样的信仰，来承受、化解和答辩。
　　婚礼平常得很，依照传统加点时髦，无非是在不同的物质条件下重复那千篇一律的仪式。先杰、赵琼用平常的仪式宣告他们不平常的爱情。那个在工程合同上签过名却在施工中袖手旁观的公司经理，居然不知羞耻却又冠冕堂皇来参加婚礼庆典，带着一份礼物和白天在另一庆典中的几分陶醉来了。他陶醉什么？陶醉又多了块汉白玉做的荣誉牌，已嵌在军区综合大楼门厅；陶醉与先杰有了唾手可得的开头。嘿！嘿！军区的工程多得很，这小子是块好手又有硬邦邦的后台；也许，最陶醉的是个人帐户已实现的一大笔钱。那笔钱应该是先杰的，但他在各种夹缠不清的国家条文中找到分配依据，偷换点概念就稳吃稳拿。打官司也是胜家，法庭决不会否定公司的合法权益。工程是他承包的，先杰只是现场一名施工员。他已经够慷慨了！已经违反了国家的分配原则了，谁敢否认咱们不是社会主义全民所有制？！
　　先杰就输在这个神圣的涵义下，未怀疑这家伙侵吞了应属于他和伙伴的所得，憨里憨气只想替赵琼出口气，她为结算跑了七、八趟县城公司，受够那个半土不洋的女财务讥笑。
　　赵琼在拿到结算表后，终于被激怒了，先杰费了很大的劲也制止不了撒泼。军区小公主已经找到几个当兵的帮手，荷枪实弹上了汽车，要去硬要回应得的钱。老爸果断下命令不准再去，赵琼不敢不服从，事态才未扩大，便宜了那欺世盗名又盗财的家伙。当然他还只算小巫，改革开放，放出的官商一体的人事吃国家吃平民顺理成章。成为先富起来那部份人的主体，社会就是这么结构的，谁能与之较真劲？谁能统计那数不清的大巫。
　　法律学家只关心一般男盗女娼，这些问题推给道德学家去解决，遗憾的是道德学家又无法可施。这给赵琼又上了一课。奶奶的！心里暗骂了不知多少次，先杰从她粉脸倏然而现的表情理解那种无从发泄的懊恼。于是当着众多宾客，似笑非笑接过经理的礼物，像掷铁饼似的随手仍了出去：
　　“滚！”
　　伙伴们一拥而上，把经理连推带揍轰出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的老军人没有理睬，即便那个还算国家干部的经理挨揍，也不关他的事。
　　赵琼好开心，款款走到爸身边一屁股坐下：“老爸！嘻嘻！这家伙可恶！真的欠揍。”
　　“好了！不谈这些，”老军人不苟言笑，“谈谈你们婚后的打算？”
　　“杰已经看准了一笔买卖。”赵琼眉飞色舞。
　　“什么买卖？”
　　“到新疆买西瓜卖给老广。”
　　“唔！好主意。”老军人点点头，“可得申办贩运执照哦！”
　　“知道！”赵琼拖长声音向老军人做了怪象，“拿到执照我就是老板啦！嘻嘻！”
　　他们是在大海尚是雾蒙蒙中扬起经商的风帆，扬起爱情的风帆。婚礼结束后，先杰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已是凌晨1点，回转来听到一声轻笑。听似不在房中，声音仿佛也不像赵琼，她送爸去了。若有若无的缅怀来得好快，房内的灯突然熄灭，他自言自语；“怎么会停电？”
　　打着火机时，幽暗的房门出现了幢影，举起火机借那微弱的光，朦胧中看到一个梳着大辫子的村姑，含情脉脉俏立不动。
　　“灵芝！”他脱口而出，相信不是幻觉，难道真是她？不信世间有鬼魂，却被现实所迷糊。
　　“我回来了。”那声音拖得好长好长像鬼魂的尖叫。他灵光一现不禁莞尔：
　　“调皮！给我滚过来！”
　　那幢影很听话，果然轻盈地滚过来伏在脚下，抱住小腿，先杰已知道是赵琼扮灵芝，熄掉火机蹲下去搂住卷缩在地上的胴体，手被她捏住贴在胸口上久久。
　　新婚之夜，先杰在精神上找回了灵芝，正了名份的妻子；在现实中得到了赵琼，也是正了名份的妻子。在同样的造爱中，觉得拥着俩个灵与肉。赵琼成功地扮演了季托设计的“山洞献身”。但设计人却失掉大好的剧情发展，提前彩排才挨了一耳光。
　　先杰实在要高明点，成功地获得彩排资格，与赵琼在黑沉沉的新房中拥着、吻着、翻滚嬉笑；那发生在山路尽头的缠绵悱恻的一幕，真实地写照了一对男女的海枯石烂生死恋；熟悉剧情的赵琼成功地延续了生死恋，直到双方筋疲力尽后才相拥入睡，心满意足他们的灵芝梦。
　　当晨曦从窗户外透入新房时，一对新婚夫妻没有躺在那华丽的床上，赤身裸体横陈地上。先杰睁开惺忪睡眼，莞尔地瞧着卷缩在怀中的赵琼微张的唇角，挂着浅浅笑意……
　　生活的禁区是相对的，对应某些人某些事是禁区，对另一些人事是不禁的，禁也禁不了！
　　婚后的赵琼决定把押运蒜台到新疆的先杰送走后，立即奔赴广州找买方，觉得做生意比当演员还爽。在综合大楼施工过程中，与那些粗犷、豪迈的建筑工混在一起，沾染不少社会习气，在刁钻古怪的性格中又多出了洒脱。吸烟、喝酒样样不拒，还喜欢把“奶奶的”挂在口中。先杰从不摆出不允许的面孔，甚至放纵她。那夜以继日的拼搏是很辛劳的，接受风尘洗礼，完全成熟了的赵琼。言谈举止中有大家闺秀的庄重，也有风尘女子的无拘，与那些建筑男女工放浪形骸，相处得十分融洽。有人甚至怀疑她那个身份是编来唬人的。赵琼不加解释，只喜欢用本能感染伙伴，成了工地上发号司令的权威。说加班就得加班，没有人不买帐。未婚妻成了先杰得力助手，调度人事有板有眼。那些供应建材的厂家亲近她的美貌、随和；更欣赏付款干脆。砖、沙石、水泥、木材、钢材等进场时，都轻而易举得到了不少额外的数量，大幅度降低了成本。
　　这是先杰未料到的。
　　登上开往广州的列车，赵琼信心十足要完成找买方的使命。两口子放弃度蜜月，分头拉开从商第一仗。先杰对她单枪匹马多少有点担心，她拍着酥胸开了个肆无忌惮的玩笑：“杰！凭我赵琼这块肉……”
　　先杰瞧着那付自负美貌的模样，不但不生气反而调侃说：“你这块肉闯过一次枪口。”
　　“爸说革命就是这么回事！放心，保证找个好买主。”她指要的是西瓜买方，“你也当心别让吐鲁番维族姑娘给吃了。”怪怪一笑，用变调嗓音说：“少数民族的女人厉害得很，尤其是藏族，幸好不是去那儿，不然准给抢走！”
　　两口子从一认识彼此对话就很随便，仿佛从无禁忌。倘若从单纯的共在关系中直接发现因果，“曼纳（Mana）禁异观念”在他们之间已不存在，反正想说什么就什么，人们承认诅咒禁异所表现的二重观念在先杰与赵琼之间一开始就消失。
　　“Sacetaycos”先杰随口念道，“自己把握自己！再见！”说着话登上了列车。
　　赵琼俏立月台望着徐徐出站的列车，俏立了很久，那班去广州的车要一个小时后才发车。在已开出了的列车上，她倚窗托腮想这玩笑话后先杰的结论，自信能把握自己。
　　“小姐去广州吗？”对面床位上一位中年男人主动询问，说着粤语味的普通话。她回过头点点头。
　　“你是广东人？”
　　“是呀。”
　　几句交谈把距离拉近，那人自称叫周兵，开着一家公司，有服装厂、玩具厂，还有其他经营项目。得悉赵琼是到广州找西瓜买方，一口承诺这笔生意。她心里窃喜，想不到如此顺利就敲定，周兵声称到广州后再签合同，语气很肯定。
　　赵琼以她的经验判断不像骗棍，周老板谈吐不俗，男人风度也不错，最重要的从那双眼眸中没有发现色眯眯的味，谈话告一段落后躺在铺上翻看一本杂志，就再也未纠缠什么。
　　近三天的旅途，他像老朋友似的照顾。渐渐觉得有点像先杰认识她那时的情景，交谈把握得很好。有点喜欢这个先杰型的男人，但不深问什么，他也不喧染什么。谈话涉及天南地北瞎扯，她的旅途很愉快。那些含在对话中的哲理，像旅途洒下一路鲜花，最重要的是已完成了使命。嘻嘻！杰！运气来了泰山也挡不住，晚安！轻轻拉上毛毯，像猫一样蜷缩在卧铺上。过了这一夜，广州站就到了，要养精蓄锐，签好合同好好玩几天等先杰到来。
　　不久，先杰风尘仆仆赶到广州，在约定的下榻处找到赵琼。相互交换了情报，两口子都以不负使命的快乐，在客房里拥抱、甜吻。
　　先杰也走运，蒜台卖了好价钱。把本利全部投入，亲自到农场去联系卖方。农场人员热情接待他，陪他到瓜田参观。时值西瓜成熟季节，一望无际的藤蔓下半隐半现着西瓜。管理人员随手摘下一个挥掌劈开，红瓢汁水流淌着谈谈香味，先杰接来咬了一口：
　　“好瓜！替我准备一车皮，但一定要刚摘下的。”
　　“没问题！保证鲜瓜。”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贩运？”
　　“谁想操这份心，咱们是国营农场，带点军垦性质，这种买卖不好作。”
　　先杰知道这是实话，改革的浪潮尚未冲击这一区域。暗自庆幸抢了先机。管理人员掏出小布袋和卷烟纸：
　　“卷吗？”
　　“莫合烟？”先杰学着他卷了支：“好辛好辣。”
　　现钱现货不需要签合同，先杰亲自监督农场农工摘瓜，选瓜，装运到火车站，管理人员代办好铁路签证手续。目睹铁路员工打上封铅，拿到货运大票，迫不及待赶往广州与赵琼在南国风光中度蜜月，半个月分别觉得已经离不开他的灵芝了。
　　赵琼巧笑情兮拿出合同，先杰皱了皱眉宇：“这违约金好重。”
　　“周老板说这是规矩，按预付款算罚金，付得多罚得多。”怪怪一笑，“我多收了点没错吧？”
　　“没错！货已发出来了。走，逛逛这座历史名城。”
　　“我当导游。”
　　“你的导游是周老板？”
　　“人家是个真正的生意人，说时间就是金钱，让我自己玩。”白他一眼，“你再不来，我肯定死了。”
　　他搂过她又吻了一下，明白等候的那种孤独、寂寞的心情。小别胜新婚，双双在客房里坠入爱河。他强有力的托住她的腰肢；她的全身有充血感，体内流转的激情令她顷刻就要爆炸，意乱情迷扭动着，轻盈体态内蕴的情韵杳渺，如同落花流水狂潮涌来，汇成波光粼粼的大海，她在心里喊叫：杰！我要淹死你！
　　赵琼去了好几次海边，是乘旅游船沿珠江口，过二横担入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站在甲板上思念先杰时就这么说过。相信她就是这大海，他会驾着风帆很快来。况神清直的先杰，就是驾驭她的男人。在乱糟糟的少妇心中，乱七八糟比譬自己和那个思念的男人。
　　赵琼终于感受了海，感受了驾驭风帆的男人旷放的豪情，那猛勇的冲刺丝丝入扣在她绰约无拘的浪花中，那是性海欲浪的壮美呵！
　　“啊！”她在兴奋中娇啼，不止后，转入绵绵不绝的轻嗯，**的回音在他耳里永远那么美妙。
　　开心地玩了几天，按约定接货期到广州车站询问，回答是货未到。日期已超过了合同交货期，他们在忧郁中终于等到了那车皮西瓜，两口子好高兴。当铁路员工用钢丝钳剪开封铅时，一股腥臭酶味像气流一样卷来，逼得那个开门的铁路员工连退了好几步。
　　先杰和赵琼等到的是一车皮腐烂变质的西瓜，俩人傻眼了，先杰想火火不起来，赵琼想哭哭不出声，无奈何铁路运输。尽管铁路运输按严格的程序运行，但出差错不负责任。人往往迷信那个章程却忽略了执行章程的人，共产党章程下有过不少政治流氓，铁路章程下出几个管理流氓又算什么？像推不翻建筑公司承包合同一样，凭手上的大票去告谁？谁又站出来主持公道？
　　两口子还得按铁路章程立即找车卸货，不然要罚款！当然，先杰可以耍流氓一走了之，但他不是流氓。那个铁路员工有点同情他们，为赵琼那欲哭无泪的模样儿动了恻隐，主动协助找汽车，先杰答应加倍付运费货车司机们才同意转运海边扔掉。烂货谁都讨厌，但制造烂货的人最讨世人喜欢，聊算一种“审美”吧？
　　先杰暗恨在心，产生用流氓来对付流氓的打算，想通了反而无所谓；赵琼也是输得起的女光棍，两次输是输在什么地方，她已经搞懂了。心意早已相通的两口子目击最后一辆装载烂西瓜的货车驶出站后，仿佛超脱了，在月台上即兴表演：
　　“烂货谁制造？”先杰怪怪的笑望赵琼。会作怪的赵琼发挥了演员天才，唱道：
　　“我，我不知道。”
　　“烂货已扔掉！”
　　“钱，钱又泡汤了！”她尖叫一声，“我的老公！咋办？”
　　铁路员工摇摇头走了，微观的人自发的叫起来：“唱得好！”
　　发泄了胸中愤懑的两口子沮丧地离开车站，硬着头皮去向周老板作交待。他俩在广州充了几天大款，把预付金用了一半，另一半付了转运费，已是腰无分文。不去不行，执照还押在那儿。
　　“给爸发个电报？”赵琼作出无奈的决定。
　　“不！我们自己解决。”先杰似笑非笑，“那周老板怎样？我是说为人处事。”
　　“感受不深，但……”
　　“想说什么就说。”
　　“我对他印象不错。”
　　“他对你呢？”
　　“杰！你想怎样？”她莫名一惊，粉脸通红。
　　“我想请他收留我们打工，你不是说他有服装厂吗？”
　　赵琼会错了先杰的意思，以为要她去……会过意来好羞恼，用粉拳捶打着说：“你好坏！”
　　“我们从头来过，”他不在乎打，“改做服装生意，利用打工时期偷经学艺。我偷裁剪技术，你学辅工。打半年工也还得够欠人家的钱了。不过，往后要坏点才行。”
　　“OK！我对你永远有信心。坏就坏！”
　　她觉得这不是附合而是出自内心的愤懑的报复感，尽管并未赋予坏的任何定性，但它潜在着伺机做点不好的什么，来对付这令她吃了两次苦头的坏人坏事，想到就说，若真问他和她怎么坏，两口子是说不出什么名堂的，仿佛获得了自慰，很快消解最后的一点懊恼，即便在毫无着落的想象中，人生也是快乐的。
　　其实，赵琼在潜意识中，对周兵也是有信心的，相信不会被为难。女人直觉先天上比别人强，早已捕捉到周兵的倾慕感，至于因此会产生什么结果，懒得考虑。下意识挺挺丰满的乳峰，向先杰怪怪一笑，心说，有坏事要来了。
　　先杰的话，引发了一种可能的实现，赵琼并不想否认周兵对她有意思，也不打算回避，在等待先杰的难耐的日子里，有过好几次约周兵的冲动，往往是在拨到键盘的最后一位数码时，切断信息输入面对着话机解嘲似地笑笑。
　　她能主动约这个充满入侵欲的危险男人么？
　　“想什么？琼。”
　　“没想。”赵琼不由衷地说。
　　先杰却由衷地笑笑，抬手搭上她肩头，投入了熙攘的行人流，向着坎坷，向着生活，向着艰辛昂步走着。
　　周兵接待了先杰和赵琼，听完陈述后：“老弟！拿钱买教训吧！打工还债是下策，但人品却很地道，这点损失还摇动不了我。冲你们两位，我再贴两张车票就算交个朋友。”
　　“好！”先杰爽快的表态，“我们打算在你的服装厂留一段时间。”
　　“干什么？”
　　“先杰想作服装生意，体验后回去办厂。”赵琼接过来代表老公表达。周兵答应了，安排了一位师傅教先杰；他却着重教赵琼做服装生意的秘诀。
　　

列车上邂逅，周兵对赵琼印象很深，但他不是浅薄的那种男人。经商前是中山大学哲学系研究生，花花世界中混的庸俗脂粉，从不沾惹，层次高的上乘女人，要讲缘份。隐隐约约觉得上天已作了启示，所中意的女人正跚跚而来。他有勇气迎上去吗？向先杰表示交朋友，其实是希望与赵琼做朋友，助这个毫不忸怩作态的初学经商者一臂之力。在列车上看出她有可能为商界一代新秀，谈吐、气质、容貌，均属上乘，缺少的是经验和技巧。回到广州立即与她签了合同，陪她在广州闹市逛了一天，托辞太忙。他是个沉的住气的男人，不想表现得太露骨，喜欢天长地久的形容。如果与她已达情感与之融汇后，才可能从这个女人那儿得到友情和爱情。对已婚的女人追求，比追求未婚的女人的难度大得多，麻烦大得多。而他不在乎。婚姻仅仅是契约，调整契约与道德无关，任何人都有追求情爱的权利。
　　西瓜生意失败后，不乘人之危逼迫身无半文的他们，实在表现的男人气概并非做作，赵琼随他在广州商界出入，已学到了不少经验。适当和得体的距离间，情愫若隐若现，已加入了她的因素。
　　在参加洽谈，共餐的交际中，渐渐发觉她有种含笑自若的凛然，这是一般成长环境中不可能形成的气质。通过西部朋友侧面了解，按那份执照的持证人，终于查出的身份，吓了周兵一大跳，暗自叫声阿弥陀佛，庆幸交上权势赫赫人物的女儿。如不查证，他是不会相信的。改弦易张在友情上下功夫，逐渐打消非非之念。
　　周兵越明智越令赵琼倾心，但她不轻易表示，毕竟是第一次产生外遇萌动，潜意识中有种还越不过去的神秘、朦胧的怪异味，或者迷离的自我守护感作用着她。
　　先杰以不服输的执拗，把大部分精力投入服装制作工艺流程的学习，在男女之态上不很强烈。处于新婚不久的赵琼，隐隐已感受到性亏空，但不想纠缠丈夫，偷偷隐忍，把精力投放到各种交往中耗散。表面很愉快，心中却时而滋生着冲动。
　　广州已有许多消遣的场所，学会了种种舞技，而且能发挥到一流水准。打得一手好台球，也令人刮目。偶尔与周兵去海滨游泳，沐浴南国骄阳，更是男才女貌，招摇过市。广州商界中周兵的朋友暗中以为他艳福不浅。赵琼确也色艺双全，压倒了花城众香。从周兵那儿受益非浅，为后来作了很多铺垫，暗藏感激之情，悄悄地激荡起内在的涟漪。
　　半年来，偕同他走遍珠江三角洲，去了还在开发的深圳那片特区处女地；游览了海南岛，富于浪漫的情调中他始终对她保持着尊重，像某种负荷一样压得她沉甸甸的，清新可人的海岛撩人的热带风光一度掀起过的燥热，但热得不够，终未能掀掉他的理性，常常令她在降温的自我解嘲中留下惆怅和迷茫。事实上不得不维护幽默的分寸，但已直觉了那被理性掩饰的情感隐含的痛苦，从抑郁的眼瞳中泄露出来。他的谈吐不让先杰，而且更富有哲理味。陪伴她旅游的交流中，差不多深受了一堂深刻哲学课的熏陶，也品尝了爱情的另一种滋味，就像那从南太平洋吹来的风飘荡着咸咸的腥风，无法使她把“奸情”与甜蜜结合起来。
　　在正统观念下，她还不敢真坏，尽管心里一万次否认了这个“坏”字，却又保留它的特定概念，所能理解“奸情”的“外遇”意义，含着自己的冲动，那莫名的心念的颤栗比初恋更强烈。
　　能投怀入抱表现主动么？觉得少女矜持与少妇的矜持后者仿佛尺码要大些，前者属于个人，少妇则没有完全支配个人的权利了。当想使用时，好像有来自各种干预的目光盯住，分明晓得那些扫描的眼神与此无关，却莫来由脸红，比小偷小摸点什么还尴尬。小时侯她是偷摘果子的“惯犯”，悄悄爬到树上摘来吃的比家里的更鲜，专瞄准熟透的摘，冒险爬到横伸的树枝上，挺好玩的。
　　其实，小丫头不晓得那个偷窃是合法的，看守果园的兵根本不当回事，而她反认为运气好，从未被逮住过……偷情真他奶奶的还有点难入局。在人欲已渐渐横流的南国，反倒是给禁忌住了。
　　在天涯海角的石礁赵琼她与周兵坐了好久，黄昏的大海像她的心境一样朦胧，她差点吻了他……相信只要他以同样的激情回吻，接下来也许不会再在乎那个禁忌了。
　　 
　　粤香村酒楼，周兵设宴与先杰和赵琼饯行谈及当初，先杰悻悻地：“妈的！想起那车皮西瓜，老子就是气。”
　　“气什么？”周兵笑笑：“你能把铁路局告倒？谁又能指证那节车皮，是被哪个车站扔下未及时挂走的。”
　　“杰！”赵琼巧笑倩兮，“周先生的意思是回去马上建厂，由他负责提供面料和香港商标。”
　　“生产假货？”先杰一点即明，他沉吟时。周兵又说：
　　“面料由赵琼到江浙去伸手。”
　　“骗？”
　　“老公！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国家骗我们，我们骗骗国家又何妨。”
　　“琼！你变了。”
　　“你教我的嘛，往后得坏点。”
　　“妈的！”先杰握拳在桌上一捶，“坏就坏！”
　　“老兄！”周兵冷笑，“原始资本积累，除了掠夺、欺骗和榨取外，咱们这种人还有选择么？银行贷款没我们份，那些随意贷款的……”
　　“我体验过了，”赵琼冷笑的“哼！”声，在先杰耳际仿佛是复仇的女神宣言。
　　难以消除的不是自己体会的灾情，而是洞悉了社会壮丽的谬误，所谓的全民所有制无非是仍由少数人支配的国家经济并没有真正体现公有的优越，那些随意贷款的……其实赵琼凭特殊关系，是贷得到款的，但她放弃了，这回却甘愿淌浑水。也许，在违背自己的意志，不得不因绝望结局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念必须要作出人格的牺牲，在Nemesis（复仇女神）的必须下，重新返回一种自由王国的名誉，对他是沉痛严峻的考验开始。周兵说必须淘到第一桶金，默认的瞬间又形成的“条顿剑行动”，随着清晰度增加，心却越来越暗，居然喝得酩酊大醉。
　　周兵和赵琼把先杰扶下酒楼，扶上出租车，由赵琼把他送回住处，安顿他睡下。凝睇沉沉入睡的老公摇摇头：“杰！别执拗了，没有雄厚的财力，我俩能作什么？不管你怎样想，我要跨出这一步。杰，请你谅解。”腑下身在他额头吻了一下，悄悄退出来。她已在周兵的讲解中弄明白“曼纳”的含义，见鬼！什么叫神圣？我想作的就是神圣。挡了一辆的士来到夜总会，她约周兵等候，说还有事交谈；离别在即，周兵本就依依，已先一步去那儿等她。
　　“杰的神思超妙，但又很执拗。”赵琼喝了口饮料。
　　“这正是干大事的基本素质，看得出他很痛苦，已经承受了两次打击。”
　　“他不会倒下去。”
　　“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真不错。”
　　“是吗？但我爸是我爸，我是我，周！”她凝睇他，“认识我有过遗憾吗？”
　　“不，我很幸运能有你这样的红粉知己。”他不感正视她。“你给我留下了一个美好的回忆，或者是憧憬。”他顿了顿，“一种幽默的品味。”
　　“你有过吗？”
　　“什么？”从她那一闪即没的异采中感受了什么，他笑笑，“没有，宁缺毋滥，对你，我不敢企求。”
　　“很爱我？杰说我性感十足。”
　　“很爱！那是令人亲近的韵味。”
　　“无论是性感还是韵味，你可以体验一次，但只有一次。”
　　“我愿永远珍存这一次。”
　　舞池中飘来《地久天长》的旋律。音乐、歌词所表达的情谊、情爱仅仅是用来消遣的吗？在这些艺术喧然中如果没有起初的、具体的灵与肉的表达，艺术的效果又怎样确认呢？周兵在了解赵琼的个性后，对她的婚外恋，不再回避，对先杰也没太多的心理负担。爱情一旦发生，就得有勇气直面，生活在前进，谁跟不上它的步伐，谁就会被淘汰。无法为顾全某种观念而放弃已经形成的诱惑。跳完舞后，在无言的承诺中，他把她带回住处，彼此都不说话，仿佛各自在酝酿着超越。周兵属于早期发富的佼佼者，自视蛮高，至今尚未选到意中的女人。赵琼以高贵的身份打工，给出的文学想象和哲理品味，丰满了他的内在：或可把这仅有的一次当作幽默的力量，对不调合的人生际遇善性处理，即使是有不正经其事的荒谬感，但相信彼此间并不丧失尊严。赵琼已经代他表达了超然的胸襟是不愿意留下人生的遗憾，面对这样的爱情，仅此一次也足以慰藉平生了。
　　“回去后，我全力助你。”他拥住她时说。
　　“谢谢！我不是为这投怀入抱的。”
　　“我理解！但也请你……”
　　“相信你是真诚的对吗？”她浅浅一笑，“经验是最本能的，留给以后证明。”说着吻了他一下，浅浅的吻不是作为尝试而是爱的投放，接踵而至的上一连串强劲的表达，幽暗的居室汇聚了两股情欲，从他们相处半年的日子中倒流回来源源不绝注入那不需要思考的空间。
　　人的本能一旦被激发，**就不是文质彬彬的做作而是追求者呐喊和拼搏！呵！这仅有的一次振荡，是裸裎的肉体和心灵的和谐；是艺术化创作和运用的高度发挥。从自然主义来说，真正的艺术偏于非理性审美，一切成功的爱情成功于没有主题，体现朦胧和怪异的神秘意境意蕴。
　　如果爱情偏于艺术审美，所有的爱情就必然服从非理性描述即可以超越一切理性世界的什么，这是人类无须求证的方程，在爱与情的西格马求和中，爱情对男女往往都是未知项。婚姻的对等式中，仍然隐含着需要解析的项，隐含着人本的性的答辩，已不是社会学能归纳演绎的。
　　赵琼对周兵完全基于这点，把自己放进了开放的心境中接纳，在保留着哲学品味和格局的居室里，思变服从了良知和善性，服从了真感和美化，由此而形成的爱的应力，已落点在性的器官功能中时，他们的内在同时掀起的德行对德行的报答，既是现实的又是理想的，既是一般的又是特殊的。
　　周兵不属于哲学夫子，与那种倡导哲学而不善思辩者是两类人，当赵琼解禁后，他也完全开放了自己，在两极分化中找到了对行为的答辩词。困顿心境不复存在的自在，使他获得了一次成功的表演。那不是迎合观众的装模作样，更不是为一点占有欲的逢场作戏，以其真实于和忠诚于男女世界的最高认证的投入和参与，实现了一次真正的占有和支配。
　　外遇并非是苟且时，回归人性的起点和终极的**在男女之间同样体现着圣洁。
　　赵琼的内媚，第一次被另一个男人引发了。以热忱、大胆和爱的信念，实在的为周兵留下一次美好的回忆，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追求呢？床第的短暂，是日积月累的情感爆发，这是区分非情爱床第的界定。人常常因情爱未能了却而遗憾，赵琼不愿周兵遗憾，不想把遗憾带走。谁能统计男女世界有过多少遗憾呢？
　　先杰半夜醒来，赵琼还缠绵在周兵的怀中未回。他有点懊恼，下床冲洗一阵，心情渐渐平静。深深吐出口气点燃支烟，思考着善了。直到赵琼回来才被惊动，赵琼有点赧然走过去蹲下身，把头埋在他腿间：“杰！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否委屈？”
　　“不！没有人能让我委屈，你也一样。杰！如果有一天你有喜欢的女人，你会怎样？”
　　“请你宽容。”先杰不假思索。赵琼这才抬起头淡淡一笑：
　　“我敢说你心里有个除我之外的女人，你隐忍着遗憾。”
　　“是！”
　　“她也很喜欢你，遗憾的是突然消失了。我一直未接到她的电话，我真没骗你。”
　　“你凭什么说她喜欢我？”
　　“我有女人的直觉，幸好她未捷足先登。”
　　“人各有机遇。”
　　“遇上了呢？”
　　“那你教我吧！”他怪声怪气说。她仰起头脸出自内心地说：
　　“杰！请允许我说一句，你是个好老公！”
　　在纵横交织的情爱世界上，谁能教怎么做，该做还是不该呢？上帝派的人是否已降临重振纲常？
　　圣人禁忌不了的问题，有些人士只学了个狗屁不通。青梅竹马大加渲染，大中学生又不准谈恋爱，这个人世到底谁说了才算？文学家与教育家打了上千年官司，至今没有结果。
　　……
　　刹车声蓦然惊动先杰和赵琼。轿车已在“亲情饭店”停车场停下，接踵而来停下的是老军人的轿车和吉普车。
　　先杰和赵琼都是名流，同样延续着任何社会都有的上流品味。前来捧场的差不多也是各界名流，有官员、有绅士、有文人。衣冠楚楚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人也永远相映成趣。
　　先杰不喜欢这种场面，但要维护社会场面不得不摆摆阔绰，否则会失掉很多人恭维和协调，尤其是官场的协调对从商者来说是很重要的，何况已被当选为人大代表。当他与妻子陪同岳父步入时，那气氛很难描述。两口子心里都清楚这群红男绿女中没有几个是知己，真正的知己都没有赴宴，如席蓉和郭实就没有来，只送一份薄礼，是直接送到菌灵芝集团的，他已珍存了。至于许多厚礼，先杰已吩咐女秘书转送集团属员。倘若他要收存这些年年岁岁的礼品，得另盖一间库房。
　　方明这家伙也未来？赵琼滴溜溜的眼早已巡视了大厅，做了个手势给正在指挥招待宾客的刘欢。他走过来时她问：“方明呢？”
　　“他说不想凑热闹，是征得你们同意的。”
　　“辛苦你啦！赶快安排可靠人招待我爸。”
　　“我叫方芳去伺候。”
　　“OK！”赵琼欣然，有方芳照顾老人家她放心得很，方芳是方明姐姐，一个娴淑、温柔的东方女人，也是刘欢的妻子。
　　赵琼摆出女主人的风范与宾客周旋，对象是男人；先杰则已在女士中穿插应付。两口子惯用此招迎合男女世界错位，体面的女人喜欢与体面的男人在一起；体面的男人当然喜欢与体面的女人在一起。
　　季托也未来，凡是与赵琼有情爱关系的男人都回避了，给她扮演高贵淑女的空间，让她尽情挥洒自如。其实，谁也不知道她正是凭借这些男人创造的，这是她的秘密。
　　这段时间，心中总有一丝歉然，查找不到那个飘鸿一现的家伙，无法送出请柬令她遗憾。仿佛也成了珍藏的私人文学，毫不怀疑这是个不同凡响的男人，从职业推理，属于不轻于露相的“老鲨鱼”。方明分析过说这种人没有具体的身份，调研的手眼心法比新华社记者那一套高明隐讳得多，幸好是善意的暗示。
　　赵琼不以为然，隐隐觉得这家伙不是冲企业而是冲她的。凭第六感官推测，已把这件不明不白划为暧昧，她是个中老手，玩情不着相，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冒出来的。她已经作好猎鲨的准备，女人的投枪用什么来比譬呢？怪怪一笑，信步转到大厅在照壁前着意欣赏……老爸走进大厅曾在“亲情无亏”前驻足，流露的赞叹她感受到了。
　　老爸对那些豪华的摆设无动于衷，却在照壁前伫立了一阵了，还夸了她的创作。
　　女秘书安详地坐在轿车内听音乐，有一个先杰就心满意足了。她喜欢那个用心去感受天籁之声的贝多芬。一边欣赏《田原交响乐》一边略含磁性的语音轻念：
　　“Hoiy!hoiy!!hoiy!!!”
　　在小敏的心目中先杰是神圣的，愿为他吟唱为他祝福。认定他才称得上神圣。一阵静默，几道闪电，雷雨之后的快慰与感激使她忘却了忧患。早有替他生个孩子的心念，默祈上帝不要再捉弄：上帝！给我个美好容貌的孩子吧！
　　“Hoiy!hoiy!!hoiy!!!”为了未来的孩子她几乎把嗓音提高了一倍。
　　呐喊在闭了车窗的小空间回响共鸣，共鸣着田原交响舒曼的旋律。听不见亲情饭店内的喧哗，以前为这种场面憎恨过，现在虽然仍不适却没有一丝妒意。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先杰心目中没有位置，没有！赵琼说先杰除她以外，还没有其他女人。有也不妒忌！她靠在坐椅上笑了。
　　小敏在发挥女人对男人的照料方面，远胜赵琼。赵琼已公开要小敏尽量体贴先杰，心无旁骛的女秘书已把自己全部献给爱人，那冷冰冰的心中，只为他燃起炽热，炽热和冰冷巧妙地融合了颇具特色的爱情空间。
　　糟蹋女人很容易，赢得女人却很难，先杰赢得两个不同的女人的爱情，是能以不同的艺术去表达善性。
　　赵琼又款款步出大厅，目光投向停车场。对小敏谢绝在这种场面上露面，感慨深深，不再去叫她。赵琼从不陶醉自我的容貌，却也从不否认自己的容貌和比容貌更富有魅力的内媚。
　　亲情该怎样才算无亏呢？尤其对像她这种具备先后天优势的女人。冒出来吧！我等你给我解答，你写得出来就应当讲得清楚。她仰视星空默默地叼念。
　　转回大厅时，赵琼眼睛一亮，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优雅地微笑凝睇她说：
　　“我不知是不是运气，恰好赶上你的结婚周年庆典。”
　　“不会吃醋吧？”
　　“怎么会呢？我没有来参加饭店开业，已经是遗憾了。”他解释未能来的原因是去了美国，回来后才从电话留言中得悉。
　　赵琼一点不推辞资助建成亲情饭店的情人，市长作了标志性建筑的指示，面对资金缺口只好求助他，他毫不推诿，帮她度过难关。这个周兵推荐来的香港朋友，从建服装厂开始，就替她奠下了菌灵芝集团的几个基本实体。这是女董事长一段珍贵的情爱。她掏出手机接通先杰，作了番交待，叫他陪送老军人。然后与这个不速之客上了“雪弗兰”轿车，离开亲情饭店。盛会的客人，没有谁能与他相比，能把金钱与情爱和谐表达的男人，人世间并不太多，而他是无愧的。尽管仍以借贷形式，却没有一点债主的心态。巨额贷款不收利息，除用情来补还外，还有什么理性能可以回报？还有什么说词可以亵渎他喜欢她的那份超越之情之爱？
　　闪念那个“亲情无亏”的含义，由心生发的绮丽，已不是接触季托的那种剧本人生的感觉，微笑的灵与肉的颤栗，是附丽于生活的实在的。她靠身旁的男人跃上亿万富婆太重太重的情份，什么道德也称量不起。
　　轿车驶向化工厂，这个规模不小的化工厂是继服装厂，得他无私资助建成的，赵琼特地建了幢小楼方便他住，也用来做自己的“行宫”。她发展一个实体，就铁定欠他一笔贷款，他仿佛成了她的私人银行一样。她说：
　　“恐怕要两年后才还得清你的款。”
　　“就当存在你那儿吧！”他笑笑，“几个亿还影响不了我周转。你知道我是把你当成难得的红粉知己，只希望你能稳步发展。当然，这完全出自爱和信任，周兵说你是未来商界新秀，我已经感受多多。”
　　“谢谢！”她吁出口气，“最近见到周兵吗？”
　　“没有，自他去北海开发区，我们就中断联系，我是不主张去那儿炒房地产的。海南没塌实地上去，北海更虚，可他不听。我倒觉得你青出于蓝。不过，西部开发没有太大的投机性。过几年，我希望你向海外发展，寻求发大财的契机。”然后透露了泡沫经济的炒钱秘诀。
　　赵琼心说，我行吗？但他的话，已在心中激起一种向往，他们都未想到，几年后，赵琼果真成了名声赫赫的世界级女财阀。那迂回曲折的际遇，更不是他们所能预见的。此时，领悟了那个“人的炒作”，至关重要的赵琼，深知自己还缺乏实力，但他带来的信息，非常宝贵。
　　轿车带着一份心照不宣的祝愿，轻盈地奔驰在夜色朦胧的公路上。对于闯道者，夜色仿佛永远伴随。那光明的辉煌事业，始终交织在不可测的黑暗中。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泡沫，确令人眼花缭乱，色彩缤纷。
　　午夜时分，结婚庆典刚刚落下帷幕，赵琼已实质性扮演了情人角色，由自己确认的“情人节”，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爱的回报。像绽开的“康乃馨”，而她永远是胜利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