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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第十章 落魄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明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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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落魄  发帖心情 Post By:2008/5/21 7:46:39 [只看该作者]

男人落魄时,需要找回的魂,多是特定际遇中的女人给出。
—题记

  
  赵琼突然得悉周兵来西部正在集团下属的服装厂等她,引动从未忘却的往事回忆,情意切切地驱车驶向服装厂。尚处在美好的宿命观左右下的女人,对人际的见解是直觉的,周兵是影响过她的男人之一,曾在他那儿窥视了哲学殿堂,学会抽象的跳出成见,转到它外面去的思辩。如果说周兵是赵琼的哲学思想的启蒙老师一点不夸张,在发挥运用上,睿智的赵琼已能举一反三,把周兵讲述的那些理念,化为各种新的意念触类旁通。八年中他们从未中断通信,中断感情的延续。
  生活仿佛像一面镜子,反射着赵琼的另一面。她从不把爱情作为抽象的艺术形容,而是当成具体化的享受,一旦发生就不回避,心醉神迷的况味不完全用纵欲来表达。因其优越不受羁绊,因其多情不受约束,理解的可以绵绵往来,但决不属于任何人独占。在既成的爱情人际中若隐若现,既是现实又如梦境,更显示了一种高层次的品味。外遇的男人都把握得准这个心性,从不纠缠。在日常生活中各自蓄积思念的情感,一触即发的销魂后始终保持自我,因此生活得逍遥自在。其实,她的自持力很强,决不把爱情降到一般水平中去体现难分难舍,在这点上好象男人一样稳重和理性化,或许也是她本体男人的魄力。十分讨厌那种要她去满足性欲的约会,事实上从未发生过,看准的男人没有一个是瘪三。她获得了自己的味道,没有外遇就没有她的成熟、丰满和脍炙人口的品评。
  “雪弗兰”轿车中的赵琼仿佛回到第一次那种神秘、朦胧和怪异味之中。周兵这仅有的一次,给了赵琼兑现了极大的帮助,遥遥地在广州与之保持商务关系;他来过西部,但不再去见她,害怕见面后会不克自持。一夜风情的承诺也不想破坏,那确是一次美好的追忆。他已写在信中,她看后觉得甜甜的,也咸咸的像吃了怪味葫豆一样爽。
  她想:周一定遇到了什么大事,心一急未注意十字路口红灯已亮,车却超过停车线。按理可以豁免,但执勤警察偏偏不放过,手一指,要车驶到岗警台边。
  “奶奶的!”赵琼暗骂一声,丽容却挂着浅浅笑意,不待警察走进,拿出一张一百元面额的钞票,伸手递出,凝眸警察笑而不语。
  警察反而有点发怔,从未见过主动认罚的违章者,认错的女人笑得好美,一摆手豁免了罚款:“下不为例。”
  “谢谢!”嫣然起动了车,恰好绿灯亮了。无往而不胜的女人,喜欢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心机一动通常替对方设想,吃点亏算不了什么,结果往往大占便宜,那便宜是对方提供的。那个考虑其实不是考虑,该吃亏就吃亏。
  不久前放了那个货方一马,作出豁免违约金的决定是非理性占优势,典型的非理性非逻辑化的女人,在商界勾心斗角中,却常常制人先机,混得比先杰还高一筹。果然于半月后收到对方用汽车发来的货,及时赚了一大笔。
  生活对赵琼仿佛永远美好,那警察多可爱。那句“奶奶的”是骂自己疏忽,从小到大的种种优越,已使她不知什么是恨,什么值得恨呢?有时候真想体验一下过去有过的恨。但眼下各种人事总那么可意,即使必须让人脱罗裙时也心甘情愿,非常看重自愿的美好,所以人缘极佳。
  周兵就是在赵琼自愿下缔结的暧昧关系,其实返回住处后她就向先杰招认了,敢作敢为有什么好隐瞒?自愿接受先杰审判,也得到宽容。季托赠语“高贵的荡妇”她欣然接受了,自认作的任何事都不贱就心安理得,值得起高贵。
  轿车驶入服装厂停车库,停下车静坐了一会,才开门款款来到会客厅。笑吟吟凝眸她发迹的引导者,一个来去匆匆的角色,也留下过甘美和温馨的情人。在艰难起动的岁月里,那回报她的实质性帮助,就体现在这坐现代化服装厂的前期。
  那会儿这里只有几间草房,由先杰工地伙伴提供的场地勉强建起作坊式的厂。源源不绝把赝品服装投放市场,满足消费者喜欢泊来品又贪便宜品的消费心理。就是靠周兵和他的朋友从香港弄过来的商标,发挥了作用,她的假港货几可乱真,“嗨!让你久等了。”
  “想不到你有如此成就。”周兵由衷笑笑。她坐下来一撩发丝:
  “谢谢夸奖!服装厂只是集团的边缘产业,但我常来这儿,你知道为什么?”
  “为那个美好的回忆?”周兵着意打量这个比当年更富女人韵致的少妇,心中漾起阵阵涟漪。
  “嗯哼!你抽烟了?”
  “才开始的。”
  “事业还好吗?想来是更上一层楼了。”
  “垮了。”他在烟缸里掐灭烟头,神情显得有点落拓,“搞股票和房地产交易,弄得一败涂地。那个北海特区的开发……莫名其妙!”
  “哦!”赵琼明白周兵来的原因了,“还记得我和先杰那会儿的狼狈吗?周!从头来!我能帮你什么?”
  “有这话我就不虚此行。”他有点期期艾艾,“先杰好吗?”
  “挺好,很正却又是很邪门。”
  “正邪合一是最高境界。”
  “邪招是你点化的哦!嘻嘻!”
  在体验过“政治流氓”、“文化流氓”后,先杰对那个把西瓜车皮不不负责甩在哪个车站让其腐烂的“职业流氓”,更是深恶痛绝。在一个精神沉沦的暧昧时代,不能再择善固执,他的“条顿剑行动”,是配合赵琼实施的;她自己感受颇深,老爸也受过迫害。反正中国的历史和现状就是整来整去而整不出名堂。她反其道行之整整那些大厂家得心应手,以其女人优势加上某种渲染,源源不绝从江浙“骗”来大批面料,解决了资金短缺的困难。
  真真假假周旋在那些厂长、科长之间,深刻体验了诸般妙相。沉迷在她裙下角逐的大有人在,少有人迫还拖欠的货款。那会儿国营企业当事人习惯了拖欠银行贷款,在这帮大赖帐面前仅仅是可爱的小赖帐,共同出演文化封闭中的国民价值观。那以假乱真的诱惑,像这美妙平庸的时代半遮半掩的好莱坞女明星大腿,令提供方便的人士心痒痒的,但她拒绝为他们开方便之间,不想慈悲那些不学无术,品不出一点人文味的家伙。那些人如同先杰制作出来的贴着“OK”商标的服装一样,只能标志面子、身份、光鲜、时髦、漂亮等等。始终及不了心理答辩所要求的格。
  赵琼的文学修养本就不差,与先杰、方明认识后长进更大,从季托那儿也受了些感染,感染她的还有周兵。人生准则是谁能以灵气施与,就还之以灵,也包括由灵支配的肉。
  倘若周兵一见面就垂涎三尺,连确认为买方的兴趣都会陡减:哼!什么玩意?我赵琼是你这付德行玩弄的人吗?
  先杰与周兵认识后,已知道赵琼迟早会有那一天。但决不是委屈,只要不感到委屈,他也不能让她委屈,甚至希望她的灵芝一生一世不委屈。
  周兵赧然一笑:“那只是当时的权宜之计,想搞经济活动,你们拿什么起步?沉沦中的藏拙和取巧,你们比我升华得好。”
  “要不要见他?他现在发体了,像个面团团似的。”
  “不好意思。”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他不会嘲笑你成了瘦子。”
  “算了!毕竟他是你老公。”他的神色有点尴尬。她坦然一笑:
  “看不开我不勉强你,周!你要我怎样?”
  “能贷点款吗?”
  “当然!可别把我算上哦!”
  “你真会调侃,我那朋友的贷款,你还清了吗?”
  “调侃有过的真实,虽说不清楚人世的真实,但在你我之间,有过的真实我珍存着,不需要你算。不说那家伙,说你留在西部可好?”
  沉沦中的藏拙和取巧,是以隐僻的认识和诡异的作为,挣脱苦网、监笼、陷阱、超越中庸。周兵在理论上懂得起,也启迪过她,运用起来却不如她,相信先杰是因为她而幸运。当年不揣冒昧想追求就含有事业的需求,碍于越不过她既定的身份,有种莫名的畏惧感而放弃。
  周兵踌躇起来,被赵琼一进门就强烈震撼的心弦,是被强制住的。落魄潦倒的处境不敢奢求,况且有约在先。能帮助他的朋友一度失去联系,走投无路时才来找她的。破产不久,妻子带着儿子走了,那个一度爱得他发狂的闯海南的女大学生,在面临绝望时,他伸手帮了,希望能得到第二个赵琼式的女人,但结果自己遭摈弃,难言的辛酸令他潸然泪涌。
  “琼!我凭什么?”
  “凭你的才华,凭你的人品,凭你对我有过的爱,你就有资格矜持地站在我身边。周!我把这个厂交给你打理,你会重新挺起腰的。也许这比贷款更能表达我对你的眷恋和支持。”她的语音低低的,却像一股强大的力量敲开了制住的心境,心弦振动起来,最强音中颤颤的和弦凝聚成一句未表达的话:她比那浅薄的女人强一百倍,一千倍!
  周兵掏出万宝路香烟,用微微发抖的手取烟点火,掩饰内心激动,未料到赵琼会这么记情。刹那间又颤出另一个心声:跟随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年的哲学系研究生多少有点书卷气。隐隐的书卷气是引动赵琼喜欢他的根本一点,但他并不知道。
  周兵心境变化,赵琼一目了然,慧黠的眼波流转,流转着强留的心意,又玩起欲擒故纵的法宝,嫣然一笑:“走!先吃点什么。”她款款起身,“你有时间考虑的,住几天再说。”
  赵琼尊重男人自尊,利用男人自尊,支配男人自尊,心法手法炉火纯青。集团所经管项目中的主理人全是杰出男人,差不多有周兵这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
  周兵默默随赵琼上了轿车,无条件接受了安排。红粉知己实在的含笑收留,激发的最强烈的愿望是重振有过的辉煌,赵琼相当于把自主权给了他。
  “这座厂的潜力在你手上定能发挥到极限,当然,极限后又是极限。你认为如何呢?周厂长!”
  “不错!我会让它创造更多利润的。”他捏住她伸出的手,一切已不在言中。陷入绝境的周兵复苏了精神。
  人生社会永远处在真理或爱的混合中时,爱是真理的火焰,真理燃烧着更强烈的爱。领会了共同事业的起点后,自己就着了火,那不是半明半暗的烛光对人生的惨淡和黯然的映照;而是要迫他接过熊熊火炬,仿佛像奥林匹克运动会的火炬一样照亮拼搏之途。即便今后要生活在无俦的爱情和残酷的真理中,他也要参与这场接力,直到生命的尽头。
  赵琼在亲情饭店雅间开了一桌粤菜和川菜的上品,菜是刘欢亲自点的,饭店总经理美肴鉴尝能力很强,每一道菜都令周兵赞叹不已。赞叹不已的还有招待人员居然不晓得她是老板,如此别致和含蓄,又一次使他感受了难能可贵的风致。
  “你不知道这些菜名?”周兵问道。
  “人总有些弱项,当老板的人不懂吃的艺术,别人会嗤笑的。”
  “你的弱项正是你的强项,夸夸其谈知道很多菜名、吃法的女人我见多了。我那离异的老婆……”
  “别提她,周!为什么不说男人也一样?”
  “说得对!”他举起酒杯,“敬你一杯!”
  赵琼举杯相撞时,心说:论玩和吃的艺术,他们还欠学,她所指的玩和吃是另一种意义。巧笑情兮中已定下了吃定他的主意,也不排除与这个伤心人玩玩的冲动,为久违的情人作点补缀是可以毁约的。
  进餐回来后,善于发号司令的她很果断作出调整,让原来的厂长欣然让出位置另接他任。周兵投奔她,服装厂的发展开始在赵琼心中酝酿。
  如果抹去赵琼女本能中的性生活的描述,她或许已臻完美,(作者也不想写却必须按她的本来写下去……)那么,世界上也就根本没有她的存在意义和价值,谁会认为她完美呢?在历史上,尤其中国历史上,杰出的女人决不是那些唯唯喏喏的“贤妻良母”,她们多出于浪漫绮丽或残酷悲壮的人生。而完美只能用个人对时代的存意义和价值来审定,包含着一种幽默的补缀。
  遗憾的是这种完美的女人至今不被社会承认,大约是社会不需要存在意义和价值,或许,越没有意义和价值的社会越平和,人事越好管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周兵用切身的感受确认了赵琼的完美。接任厂长之前,赵琼要他去散散闷气,享受旅游的快乐。
  “雪弗兰”轿车轻盈地驶向哪儿,周兵不过问,驾着车仿佛又回到破产前驾自用车的神气。是进一层认识了陪伴他的女人与众不同的风情和风范。他也曾驾车携带妻子在海岛兜一圈,翻越五指山直抵天涯海角。那段浪漫绮丽,早已被她的抱怨取代,终于在她起草的离婚书上签了字,把住宅留给她和儿子,折算抚养费。此时,身旁也有个女人,她不属于他的女人却更可意,为什么?轿车在夜色迷茫的公路上奔驰。赵琼淡淡的,情意浓浓的语调仿佛是从迷茫的夜中跳出来的。“有天,我会把这些搬上屏幕,从并不苦难的人事变迁审判人世的苦难。”
  “你说什么?”
  “我正在作。”她正视挡风玻璃反射的朦胧车头灯,那双慧黠的美眸似要看透这夜深沉中有多少苦难,多少罪恶,多少美好。
  “作吧!”已从话中体会出什么,他的哲学修为并不浅,不以为的她故弄玄机。作是一种力的体现,而力的源泉就是爱。这不是泛泛的从一般女人红唇中吐出的那种含义,那种含义没有意义的“空响”。
  “前面不远有夜间加油站,加满油我来开。”赵琼笑笑,
  “你很熟悉这条路?”
  “当然!我的化工厂就在这条路上,”她像自言自语,“又一笔涉外生意快成了。”扭转头笑笑,“周!有没有信心把服装转向国外市场。”
  “需要实力。”
  “我有,没有的是运作实力的技艺。”
  “我试试。”
  “OK!我就不信中国服装出不了口。”
  “出不了口的产品多如牛毛,二流民族只配生产二流产品。我丧气才改做房地产,又输在那个轻率的宏观调整中。”
  “我也输过,狗屁!瞎指挥乱调度,那些决策人没有几个懂得做生意!放得不可开交,收得不可理喻。周!我不想说你什么,你去北海是一次失误,为什么不听好朋友劝呢?”
  “唉!”叹了口气,除了叹气他已无话可说,现在要思考的是生产出口服装的问题。
  



无为之心无为动,全我之觉全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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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兵冷眼旁观出口商品的前景,判断在略有竞争力的轻工产品方面,中方以廉价冲击,会遭致国际市场价格水准抵制,以同等价格,质量又达不了标,形成他*的死路一条。出口转内销和处理商品是一种无可奈何结局。改革开放,中国反倒成了外商倾销商品的大市场:汽车、电器、服装、日用化工等等,经受不起反冲击……过去外国人用炮舰开路,现在改用商品占领,历史的曲线仍然勾划着强、弱的坐标图,强、弱的辨证仍是“中国行”。
  “叹什么气?辨证地看吧!”
  “中国人有几个真正理解辨证的精髓?”他苦笑的模样近似自嘲。扳动方向盘把车驶进了亮着灯火的加油站门前停下。赵琼淡淡地说:
  “这个加油站是为我的化工厂配套的。”说着打开车下来等候,夜风撩过她的心,心想:是不是到了变更约定的时候了?仰头说:“今夜的星光好灿烂啊!”轻描淡写托出的情感,巧妙地把占有情感的权利转让时,已经在收支帐上暗中赚回加倍的情感。心里爽极了,周兵的降临,相当于又多了一员虎将。
  倘若,人的真正的使命是生活,而不是单纯的活着,人生的目的必然伴随着发展中的付出,能排斥爱情吗?在决定周兵的生活是否也决定了自己的奉献呢?这个概念描述的画面的壮丽的宏伟和惊悸的凄清是语言难以表达的,几乎所有奉献都是她主动,作出奉献却解释不清楚奉献。只有一点是明确的,她从来没有吃过亏,这算个啥逻辑呢?
  想通事理,发现自我,全在于从未迷失过自己,人生对她也不是静止的,而常常在惹事生非的好动中。
  轿车从加油站驶出,“离婚后有过女人吗?”
  “没有。”他讪讪一笑,“我的记忆成了自己的私人文学。”
  “记忆的起点是什么?”
  “无私,不健忘的高贵,就是美好的开端,你……”
  “你的谈吐好象还没有破产垮掉,精神也没有一败涂地,我很高兴!”
  她不再挑起他说话了,觉得与他已没有障碍,每一细节的回味,似乎都是美好的,情感在凝形释放中泛现为性的渴望。仿佛是从虚无缥缈中来,超乎善和不善的心一致,给出了今夜……
  轿车通过保安打开的铁门,驶入一座颇具规模的现代化工厂,在夜色中悄然无声停在一幢小楼前。小楼是赵琼的行宫,平时除了清洁工外,厂里没有人进得去。厂长也不例外。
  赵琼瞥了一下腕上的表针正指向子夜2点,按了几个密码号,门自动滑开,引着周兵步入豪华居室。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从她身上散发的阵阵幽香,引动着有一亲芳泽的意念。但他有自知之明,她对他已够慷慨了,还奢求什么?该死!他暗骂自己。进了一间卧室,赵琼打开灯把挎包往沙发上一仍。撩了撩半遮面颊的发丝。
  “坐吧!没什么好拘束的。”
  周兵收敛心神坐下,豪华并不令他动心,过去曾有过豪华的他,动心的是这个不敢僭越和亵渎的女人,随意却又情意绵绵的眼神。
  “这儿的厂长姓李,我从辰光挖过来的化工权威,原先是侯德榜的手下。”
  “当过化工部长的那个元老的手下,我想是为未了却的事业心来的。”
  “对!他已觉得找到了表现位置。周!忘了所有的烦恼,西部有你的位置,在你没有选择到合适的女人前,我不禁忌你。”
  拜倒在高贵女人石榴裙下的有两种男人,信不信由你。周兵被彻底征服,不是为了单纯的生理欲望,而是被一种精神感染,他要喧泄的是那种油然而起,再也遏止不住的豪情。落拓后失去的魄找回来了,从咫尺间的赵琼那儿,听到遥远天际飘来的魂音,迫他迎接,用男人的魄去合女人的魂。听腻了那些甜言蜜语,那些假惺惺的爱情表白,万念俱灰时重获人世间真正的爱,唯一的要作的是还复意志,随怀中的女人去拼搏!去体现真正的男人价值。
  不再有丝毫畏惧中的庄严劫,已不是曾经有过的一段回味空间,时间的流逝和人生的变化,把那个发生在广州的起点,拓展出更令他强悍的暴发。那有过的深深思念,即使在与别的女人生活得很写意时也未抹掉的眷恋,化成了行宫见人的振奋。当她让他第二次剥褪衣裙而现出了女人最珍贵的部位,终于血脉喷发而一泻千里,联结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劫数,是要完全把他交给她。
  在赵琼婚后的私人文学中,周兵是开篇,记载着一个值得爱的男人的往事,也许,决定了爱的对象的付出不是轻率的,地久天长写照的爱情,一旦又在重逢中拾缀,她不会吝啬女人的本色。
  路在周兵的足下铺开了,随她巡视分布省内的服装子厂,他已先进入角色,雷厉风行整饬令赵琼芳心窃喜。这老广就像那个冷冰冰的女秘书一样,有着摄人的威力。女秘书放的不是三把火,已表演给先杰看了;赵琼深信不疑周兵会重振已经鞭长莫及的边缘事业。她已经批准了逐步撤掉子厂,加强总厂科技含量,确保质量的建议。
  旅行交织着工作与爱情,工作才是美丽的,是赵琼和先杰的共同信仰。最后一站,赵琼把周兵引到那个山路的尽头,巡视穷乡僻壤的必须经常输血吊盐水才能维持下去的企业,那是纪念灵芝而赞助的乡镇服装厂。轿车穿行在古木森森的新开辟的公路上十分吃力。
  “你的车开得真是有惊无险。”他提心吊胆说。
  “我熟悉路况,知道该怎么控制车。周!这儿的情况糟透了,但不忍心撤掉,菌灵芝是先杰发轫的地方,可又成了对我们的绝妙讽刺。”
  “回去后我得好好看看菌灵芝剧本。”
  “很富传奇色彩,那个叫灵芝的村姑,要没有无名老人培养,守着她老爹长大,不外乎也是傻兮兮的乡女。”
  “我以前的厂里有很多打工妹,来自四面八方,当他们不傻的时候,却被城市导引到另一种人生观中卖弄聪明。”
  “山路的尽头与它连接的城市,写照着这一时代的贫困和匮乏。”赵琼轻蔑地笑笑,“物质和精神的二重性,内涵哲学艺术和文学艺术的思与惑,体现在世界的认同,是多么艰难的运作哦!”
  “生活的困扰,已经形成了从上到下的无可奈何,得过且过是大多数人的哲学和文学。所谓的发展,实际上是一种盲目乐观主义病弱教条的延续,过去偏重于政治,现在偏重于经济,于是乎……一个全民经商的景观,就成了挣脱困扰的最现实的日子,各种混乱的操作下,国家宏观经济不失控才怪。不得已下的国家也只能得过且过了……倘若说我们眼前的物质生活有所提高,国家的债务却大幅度增加,这笔帐怎算?”
  赵琼怎不清楚国家靠发放国债维持,而且估计恶性循环还会加大,公布的数字只少不多,当然,这种欠老百姓的债再多也无所谓。
  “你该去问我们的总理,他从来没有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过,所以我不知道,宁肯当成谣言!宁肯把引资看成荣耀。至于其它,不想过问,我只希望我的企业不亏就行,这也是我无可奈何的自我审美。”
  “问总理干吗?不问也清楚。OK!我接受你的无可奈何的审美。”意语双关地表达了他的男女世界的选择。
  赵琼心知肚明,改革开放涉及经济的问题,各个层面都不好深说,一方面引入外资,一方国资又向外流失,其中包括国债,至今都弄不清楚问题症结在哪里。她作为民营企业家能管好的是自己的一亩二分地罢了。先杰那个人大代表,在赵琼眼里只算一种摆设而已。
  轿车驶入山区乡村,赵琼把车停在乡政府门前。这儿的人熟悉轿车和它的男女主人,早有人通报了乡长。乡长是灵芝的父亲,土生土长的山民在迎过来时,用那双迷茫的眼盯住周兵。
  赵琼没介绍他不好问,周兵也不宜用粤语味很重的普通话打招呼。乡长把他们迎进办公室,礼节性安排就坐后等候赵琼表示来意。多年来单独代先杰来了却心意,送上一笔为数不少的钱。在名份上乡长算是先杰的岳父,他的女儿灵芝是死在先杰怀中的,但先杰不想见他。
  至于为什么死,老山民不考虑什么,事实上也考虑不出什么。他只是按例收下钱。
  记忆里只保留着自己是损失者的既定概念,接受补偿天经地义,几乎所有愚昧都源于不反思,心安理得是中庸的要点。老山民没有读过“中庸”,表达的思想吻合那种低层次的理论水准和道德水准,不教也中庸是自然赋予人本的惰性,所谓的明智的辐射范围很狭小。指证中庸思想是私有制的媒体一点不夸大,它根本插接不了自我异化的非常道实现对本质的占有,或者说没有本质属性。
  老山民对自己当初的行为不忏悔只后悔,后悔过后就成了依赖。
  “企业一半,乡小一半。”赵琼把几扎钱放在办公桌上,一个乡干部凑过来:
  “乡长!别忘了给那个庙子留点改造费哦。”
  赵琼抬头瞪了他一眼,他讪讪一笑:“嘿嘿!现在时兴烧香嘛!听人说广东那边更盛行。”
  赵琼把眼光转向周兵,抿嘴一笑。仿佛说周先生,中国文化的差距怎么划?穷的人精神贫困,富的人精神匮乏,悄悄地写照着一个在走向颓废的时代。挽救民族心理的有效国策在哪里?中国真能富起来吗?乡长尚可依赖先杰,国家又依赖谁呢?
  乡长挥手叫乡干部退回去,凛然说:“小琼!那老人死了!”他把一张纸条递给他,早在进办公室后立即打开抽屉找出来捏在手上。
  “你怎么知道?”赵琼疑惑地问,隐约知道那无名老人不仅与先杰有关系,而且与老爸也有点牵连。
  “他给我留的字条,写得很清楚。”
  赵琼打开折成方形的字条,上面龙飞凤舞,铁笔银钩有几个狂草字迹:“我阳寿将尽,感谢几十年你未找我麻烦。遗下一个关门女弟子,还要在山里住三年,别难为她。你已经难为过你女儿一次,令我遗憾终生!知名不具。”
  乡长又何尝不遗憾终生呢?当先杰偕同赵琼返回山路的尽头,寻找他的菌灵芝梦时,乡长对赵琼好羡慕,那位置原来是他女儿的。除叹息女儿的福薄外,老山民找不出为什么叹息的说词。先杰要求给死在怀里的灵芝重修墓地,他立即派村民在那云雾缭绕的山头修筑了墓地。派人到外地买回一块汉白玉,按先杰的吩咐刻上:
  亡妻灵芝之墓,先杰赵琼立,上面还有灵芝实乃菌,世人皆误之一段偈语及灵芝生于一九五0年,卒于一九七0年。
  世人对菌毁誉参半,周兵在了解发生在山路的尽头那段往事后,明白了先杰对女人的见解。那个见解对现代城市中发生的事也批得入木三分。不由偷窥了一眼身边的赵琼,她正默立在墓地前,翠绿的坟头绽开着淡蓝色的夜花,碑前长着一簇簇芝兰。周兵知道这些野生兰若在广州、香港、台湾、日本及东南亚,都属于珍品。
  远远的云雾渐渐涌来,沉浸往事回想的赵琼没有发现有个二十来岁的少女,拨开山花的枝叶,用一双慧黠的目光窥视。
  “这些兰草是我采撷来种的,”赵琼说,“一直盼它能开花。”
  “会开的!一旦开花,每一株都是人世间的珍品。”周兵压下想说的那句“很值钱”的话,确认赵琼已经是世间珍品,是开在他心中的兰花,品流极高极高,不愿用钱来亵渎。
  “灵芝死得很可惜,先杰为她写的悼词中有一段是,”赵琼无阻无滞用那天赋演员的台风背诵:“她曾以短促的生命注目世界,而今在泥土中还会倾诉圣洁的忿怒么?是否在这既定的天地中,唯有人的真实的苦难,才能产生浪漫的幻想,才能帮助我们忍受残酷的命运?”
  含磁性的清脆的女音,在云封雾锁的坟头和山谷回荡,雾障越来越浓。她仿佛要用艺术的吟唱,艺术的描绘,荡涤尘世俗不可耐的见解,荡涤延续了千年的愚昧文化。
  周兵再次拥住她的胴体,山花烂漫中的少女的羞怯溢于言表。她就是老人“关门女弟子“。不久后离开山区,出演了悲壮的人生。慧黠的眼眸一直没有离开赵琼,聆听朗诵时笑得很纯真。
  “周!我喜欢的就是浪漫的幻想,有时候怪怪的,甚至于疯疯癫癫。”赵琼撩了撩被山风吹散的发丝,任由周兵禁搂着纤腰,“没有人猜得出我为什么每年春天都要到这儿来。”
  “我想,”他笑笑,“是为了延续圣洁的忿怒,倾诉真实的苦难。”
  “你?……”她有点惊讶被猜中。
  “先杰把罗曼·罗兰的话改得更贴近国情,从你表情和语意中猜出了你的春之迷。”
  “永远留在西部可好?”
  “当然。”他由衷地答复。心说,只有她能帮他承受残酷的命运,最后的阴影抹去是在感受了联结山路尽头的情操,不是每一个高贵的女人能有的。滚滚红尘所有荣耀应归于拥住的不寻常的女人,除了用不寻常的观念追随外,任何世俗的意愿都描述不了她的行为和心性。相信在今后的岁月里,她将拥有异常丰富的人生审美价值。“琼!我对你的爱,属于哲学思想的凝聚,在经历过这次变迁后,钱对我已失去诱惑,它买不到真正的女人……”
  在返回的途中,周兵告诉了赵琼一个哀伤的消息:三毛自杀了。在广州的日子里,她与周兵最喜欢三毛的《橄榄树》、《回声》、《说时依旧》三首歌。在人生观、世界观和宇宙观上,赵琼有三毛的洒脱、不羁的更丰满的追求,从来不感到寂寞和孤独。尽管,时时涌起一种凄迷的向往、眷恋和惆怅感,在那种情感激发处,就是渴求真正的男人拥住她的欲望。在深广的潜意识中,仿佛并不尽然。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就吃定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吃不住的呢?心中有一个不变的信仰,不很清楚、确定,却又像冥冥中的支配,迫她去寻找,渴望驶向狂风暴雨的那种情景、况味,明白不是为了快乐,那生命瞬间的喜悦,并不完全属于她的个性。
  “卡缪说自杀是哲学唯一的严肃课题,现实中有很多人处在自杀状态,但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和解脱。”她语气近乎于少有的严肃。
  “来西部之前,我还真想过……现在没啦。”
  “这就对了。”
  晴雨不定的山区,突然飘起密密的细雨,简易公路泛起泥浆,轿车行驶在泥泞的路面上不断打滑。赵琼使出浑身解数也控制不住,终于骨碌碌滑下了倾斜的路基,陷在一丛野刺梨的荒坡上。
  “奶奶的!”她骂一声,拉下手刹。
  “我回去找乡长像办法。”周兵推开车门心有余悸,“好险!”
  周兵与乡长返回时,带来了十多个山民,乡长找到了表现的机会,有板有眼指挥他的人,在“吭唷!吭唷!”的吆喝声中,把轿车抬上了公路。
  “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还得有它的存在的环境。”周兵的感慨针砭什么呢?他的事业不正是打滑翻车的么?还有那个群起而上形成的堵塞……
  “我一直思考,现代城市和山路尽头的内在联系,思考群氓意识的基因,但我完全不成理论认证……你的失败不是你的过错。”赵琼平静地,“我给你创造条件,也许有利于你代我思考。服装行业比较单纯,你游刃有余,有很多过剩精力的。我好想结识有思想、有水平的人呵!……走吧!”
  “前面的路……”
  “管它的!同你一块死我不遗憾。”突然想起什么,“噢!你去酬劳他们,每人50块钱。”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周兵迈开大步走上荒草丛生的斜坡。


无为之心无为动,全我之觉全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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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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